不离不弃三十年

时间:2024-02-20 08:00:11 来源:网友投稿

作者简介:福泰来,本名杨天祥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在《青年文学》《北京文学》《鸭绿江》《广西文学》《莾原》《广州文艺》《滇池》《时代文学》等报刊发表中短篇小说数十篇。出版长篇小说《延伸线》《乱世神偷》、中短篇小说选《状态》、散文集《看火车》等。

《中国铁路文艺》今年三十周岁了。

我始终认为,我和《中国铁路文艺》有着一种天定的机缘。一个人在一生工作的几十年中,能有幸为这本期刊工作十几年,即便离开,仍旧给她写文章、发文章,和她一起成长,一起见证走过的路,一起阅读发表的作品,一起伴随读者的喜怒哀乐。整整三十年,不离不弃,真的是上天眷顾的幸运。

1992年末,《中国铁路文学》期刊在沈阳创刊,刊名由时任铁道部部长韩杼滨题写,并于1993年以月刊形式,正式在全国公开出版发行。

当时,我们一方面加强培养铁路基层年轻作者,一方面向全国名家约稿,提高期刊知名度,如马原、叶广芩、刘兆林、孙春平、相南翔、杜光辉、谢友鄞等一大批作家,作品发表后,还被各级选刊选载。

我始终认为,一本期刊是由作者、编者和读者共同完成的。只有广泛联系作者,精心编排,让读者喜爱,唯有这样,我们的文学书写才有活力,才根脉深厚,才可能在丰盈激荡的文化情境中、在创作并刊发出优秀的文学作品中,更好地发挥期刊应有的精神力量。

记得我当编辑的时候,非常注重来自一线职工的稿子。读他们的稿子感觉亲切、直率、真诚、自然,如一股清风,让人神清气爽。那时候都是手写稿,投稿都是通过邮局将稿子邮寄过来,办公桌上堆满了厚厚的来稿。中短篇小说居多,还有写长篇小说的。尤其是一些初投稿的作者,邮寄来的稿子字迹整齐,内容也不错,却没有留下电话号码,甚至哪个局哪个段都没写清楚。联系不上作者,我们很着急,只好按照邮戳找局文联,让他们想办法帮我们找到这个作者。铁路一线职工利用业余时间搞文学创作不容易,如果稿子能刊登,对他的创作会有很大启发和鼓舞。记得我在厚厚的稿件中,发现一篇小小说写得不错,标题是《今天我值班》,故事很简单,写一个话务员夜间值班时为旅客服务的小事。一看就来自生活,而且细节写得非常真切感人。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写了出来,没什么修饰,更没什么豪言壮语,却写出了平凡中的伟大。我按照稿件中留的电话号码打过去,想找他核实稿件中的一个细节,却一直联系不上,原来他留的电话号码是总机,而总机之后的分机号却没有写。我就和总机电话员说明情况,请她帮忙找一下。听我这样说,总机值班小姑娘笑了,她说:“您找的这个人我认识,而且关系还不错。”她问我找他什么事,我说他写的一篇小说准备发表,我想找他核实一下内容。她说:“您说的小说标题叫《今天我值班》吧?”我说:“对呀,你怎么知道?”她说:“我是他的女朋友,他小说写的内容是我给他讲述的一件真实发生的事情。”我说:“真是太巧了,那你和我说一下吧。”她一五一十地将内容讲给我听。最后,她说:“如果我把今天的事情和他说了,他会不会又写出一篇小说来?”我说:“我觉得会的,生活中的巧合,比文学作品创作的内容巧得多,来自生活的作品才有生气。”

我在《中国铁路文学》当编辑时,有的作者愿意和我通信,时不时就有信寄过来。说真心话,和现在的手机微信相比,我更喜欢读信。我家里专门有一个大箱子,放着和朋友、读者、作者的通信,有时候打开看看,真的会有一种特别的感受涌上心头。一封封信件,来自天南地北,先是看到信封,看到上面的文字,看到那个时候的邮票、邮戳、地址,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再次读信的冲动。打开信纸,那些朴素的话语,让人感动,思绪也会回到那个时代和情景之中。想到那个人,那篇小说,那久远的故事,那种感受,只有作为编辑才能真切感受得到。还有的作者将二十多年前我给他写的信拍成照片,通过微信发给我。告诉我他始终珍藏着这封信,创作出现困惑或懒惰时,打开这封信看看,就会重新振作起来、勤奋起来。看到自己二十多年前给人家写的信,而且这信对作者会有这样的帮助,我也感到欣慰。

那时候,搞文学创作,总有发烧友。记忆比较深的是有一个作者,酷爱文学,在《中国铁路文学》上发表了两万字左右的短篇小说后,就认为自己可以当作家了。有一天,临下班时接到他的电话,说他已经坐火车来到沈阳了,想见见我。那晚,我们聊了很多。他所说的重要事情是搞专业创作,并告诉我他已经酝酿出三部长篇小说。这次来,他是想让我帮他分析一下他的想法是否成熟。听了他对这三部长篇小说的构思,我觉得取材范围过大,对他来说写作难度有点大。我说:“不行。从你发表的两个短篇小说来看,你还不具备创作长篇小说的能力。你的小说,如果不修改,可以说漏洞百出,四面通风。一篇万儿八千字的小说你尚且驾驭不了,何况十几二十几万字的长篇小说?再说,通过专业创作来养家糊口,目前你还不具备这个能力……”我们俩几乎聊了一宿。通过真诚的交流,他也觉得他还不能走专业创作这条路,也明白了写作这条路并不好走,于是我们握手告别。2011年,他给我打电话,说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,他已是一名工务段段长。2017年8月,他来电话说即将退休,准备创作一部有关家族史的小说。2022年6月,他打来电话,说:“要感谢当年我们的那次彻夜长谈,如果没有您对我的指教,我哪里会有今天的收获?”还说将着手第二部长篇小说的创作,时间定在2025年完成。有人问我:“你的朋友怎么都是几十年交往不断?”我说,这就是一个编辑最大的成功和幸福。大浪淘沙,有些人可能只是一面之交,或一篇稿子之交。而有些人,有些作品,有些信件往来,都会成为一朵珍贵的鲜花,珍藏在记忆的仓库里。编辑是一种职业,更是一种崇高的精神事业。这种事业生产的是白纸黑字的特殊产品,流传不断,会永远定格在“此时此刻”,犹如儿时的一帧照片,给人欣慰,让人怀想,使人回忆。

2018年初,我再次受聘到《中国铁路文艺》担任执行主编,和以前相比,最大的差别是有了网络。网络真是太方便我们的文学创作和编辑与作者的交流,稿件从网上一点鼠标就过来了,省了许多旅途的担心和时间的花费。对于我们这些天南地北的老朋友来说,最方便的是,从视频电话中不仅能听到声音,还可以见面。和那些老作者联系的时候,他们常常更愿意打开视频通话,好像又回到从前,说见面就见面了一样。他们会将二十多年前发表作品的《中国铁路文学》打开,再次给我看他们当年的文章,还有文末的责任编辑——我的名字。他们告诉我,多次搬家,扔掉了许多期刊和图书,唯独《中国铁路文学》还一直珍藏着,并说,一看到期刊就想起了几十年前我们一起开文学笔会的情景,就想起那些青葱岁月时我们的交往。还有一位老作者,在创刊号上发表了小说,给我打电话说特别珍藏的那本创刊号丢了。可能越是珍藏越容易找不到,他一直因那本期刊找不到而郁闷。我看到他如此执着,就把我珍藏的唯一一本送给了他。虽然自己也很舍不得,但这就是创作者的执念,没有这种感受的人,绝对不会理解他们对这本期刊的感情。

重新到期刊部工作后,每期头条都发表一部中篇小说,并配上我写的短评。一方面是为了引导读者;
另一方面,也是更重要的,是想让读者了解期刊,了解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稿子,或者说什么样的稿子才是受欢迎的作品。有时候,尽管小说写得不够成熟,但是作者是一位新人,为了鼓励,为了提升作者的创作心智,也为了让更多讀者和作者从这样的小说中吸取教训,吸收营养,也发表出来。同时,我会在评论中给予适当的评价,起到拾遗补阙的作用。需要感谢作者的是,发表的作品,大都和作者商量,并由作者修改一两遍,甚至四五遍的都有。作者的虚心和认真,让我感动。这些都是我从作者身上学到的宝贵财富。

现在,不仅路内作者,包括地方许多成名的作家都以能在《中国铁路文艺》上发表作品为荣。一些选刊也非常重视这份期刊,经常选载发表的作品。我能有幸在人生短暂的工作期间,为《中国铁路文艺》累计工作十余年而自豪。

三十年不离不弃,而且还将继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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